妻子消失半年,医院却说她每周末都回家陪我,刚追问另个男人的去向,她竟带着人出现在门口!
妻子消失半年,医院却说她每周末都回家陪我,刚追问另个男人的去向,她竟带着人出现在门口!完结
顾承安赶到医院时,接待室的日光灯管正嗡嗡作响。
院长搓着手,眉头拧成一团:“赵启芳同志究竟遇到什么困难了?这是她第一次请假这么久。”
顾承安的喉结动了动,没敢看院长的眼睛。
他也已经半年没见过赵启芳了。
上一次见面,还是半年前自己出车祸的时候。赵启芳仅仅来病房露了个脸,白大褂的衣角还沾着消毒水味,就说医院有紧急手术,转身匆匆走了。
“院长,启芳半年没回过家了,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 他的声音有点发涩。
“半年没回家?怎么可能!” 旁边的薛护士突然插话,手里的病历本 “啪” 地合上,“整个医院都知道赵主任离不开你,不然她怎么会每周末都专门骑车回家陪你啊!”
顾承安身子一震,像被电流击中。
他转头看向薛护士,声音都在发颤:“她每周末都回家?”
“是啊!每周末请假四个小时,都快一年了。” 薛护士笑着拍他胳膊,“姐夫,能娶到赵主任,真是你的福气!”
顾承安感觉自己的手脚慢慢发僵,后脑勺像压了块石头。
上一次赵启芳周末回家,还是一年前他的生日。可那次她带了严学礼一起回来,他当场就掀了桌子。从那之后,赵启芳就再也没回过家,家里有急事都是他去医院找她。
他的手攥了又松,指节泛白:“严学礼最近是不是也请假了?”
薛护士愣了下,眉毛挑起来,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下大腿:“好像是的!前两天小李还问严主任什么时候回来,说他已经请假五天了!”
顾承安刚想再问,接待室的门突然被敲响。
“院长!心内科赵启芳。”
老院长立刻起身开门,语气里带着急:“小赵!你可算回来了,这些天你去哪了?出什么事了?”
“院长,严医生家有些私事需要我帮忙,我就跟他回老家了一趟。”
顾承安看着站在门外的人,熟悉的脸庞,此刻却陌生得让他心慌。
赵启芳抬头,视线一下落在他身上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
她的眼神先闪过一丝亮,像星火般晃了晃,可下一秒不知想到什么,突然瞪圆了眼睛:“就因为我最近不联系你,你就来医院告状?顾承安,你一个男人怎么如此小肚鸡肠?”
院长刚想开口解释,赵启芳已经快步走到顾承安面前,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。
“有我在,你就别想来医院找学礼的麻烦!”
她说着就要拉顾承安的手,想把他拽出去。
顾承安站起身的瞬间,记忆突然翻涌—— 回到一年前的生日。
那天他刚把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裙子藏好,想着自己生日,也让赵启芳有份礼物。可赵启芳进门第一句话,就像盆冷水浇下来。
“今天也是学礼的生日,以后你俩就一起过吧。”
他看着跟在后面的严学礼—— 媳妇口中那个 “学长”。赵启芳以前说过,她去南边进修时就严学礼一个男生,对方认了她做妹妹。现在严学礼调来了市里的医院,两人自然亲近起来。
顾承安的嫉妒像野草般疯长,抬手就掀翻了桌子:“我生日,你带个男人回来一起过?”
严学礼立刻把赵启芳护在怀里,声音带着指责:“媳妇是用来疼的,她为了你的生日专门请假回来,你怎么能这么对她!”
赵启芳也指着他骂:“你真是心胸狭窄,思想邪恶!”
然后两人一起走了,留下满地狼藉。
顾承安一只手撑着桌子,大口喘了几口气,想把那些难堪压下去。他看着眼前怒目而视的妻子,声音放软:“启芳,回家吧。”
“启芳,你别这样。” 严学礼突然从门外走进来,语气缓和,“估计是妹夫很久没见你,担心你才来打听的。”
“担心我?你把他顾承安想得太好了!” 赵启芳立刻反驳。
顾承安看着突然出现的严学礼,原本想解释的念头,瞬间凉了下去。
严学礼走到他面前,姿态放得很低:“妹夫,是我家中有急事,才带着启芳回老家的。走得急没提前打招呼,我在这跟你赔个不是!”
“实在是我考虑不周全,你别误会启芳了!”
赵启芳立刻上前,眼神里满是心疼:“学礼哥,你干嘛跟他解释!”
顾承安浑身微微发抖,他盯着赵启芳,一字一句地问:“赵启芳,医院可以请假是吗?”
赵启芳没明白他的意思,只瞪了他一眼,往严学礼身边靠得更近了。
“我当初出车祸差点死了,你都没有请假陪过我。” 顾承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,“我还以为是你们医院不能请假!”
他努力控制着情绪,又问:“赵启芳,这一年,你每周末请假外出,都是去哪了?”
赵启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,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。
顾承安第一次见她这么慌,心里像被冰锥扎了下—— 答案其实已经很清楚了,可他还是不愿意信。他不信那个曾经单纯的媳妇,会骗他。
严学礼轻轻碰了下赵启芳的肩膀,像在给她打气。
赵启芳瞬间回过神,声音硬邦邦的:“学礼家有事,所以我就陪他回家处理。”
“什么严重的事,要你一个女人每周末都专门请假陪他?” 顾承安追问。
他想知道,到底是什么事,能让赵启芳抛下他,抛下这个家,半年都不愿意回来。
严学礼的脸倏地白了,避开他的目光:“妹夫,这是我的私事,不方便跟你说。”
赵启芳的眉梢颤了颤,嘴唇张了又合,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最后她看着顾承安,语气软了点:“承安,以后再跟你解释,好不好?”
顾承安低下头,感觉浑身发沉,像陷进了泥沼里,怎么都拔不出来。
他车祸抢救的时候,赵启芳都没这般为难和痛苦吧。
他闭上眼睛,想把那些翻涌的痛苦压下去,可根本没用。
“我就想知道真相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,“我想知道自己的媳妇消失半年,到底是去干什么了!”
赵启芳突然冷笑一声,声音拔高:“顾承安,我就知道你今天来医院是故意找事!你想让所有人看我赵启芳的笑话吗?”
顾承安也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他转头看向院长:“院长,既然赵启芳同志平安回来了,你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她吧。我先回去了。”
他跟院长点了下头,拿起放在角落的背包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一整个下午,顾承安在车间拼命包沙发。缝纫机的声音哒哒响,木刨子刮过木料的碎屑飞得到处都是,只有这样忙起来,心里的疼才能轻一点。
直到同事拍他肩膀:“咋了这是?都快七点了,你咋还在这?不回家陪媳妇了?”
他才回过神,浑身无力地靠坐在墙边,双手撑着脑袋:“马上就回,你先走吧,一会我检查车间。”
他一个人在车间待到太阳下山,天快黑透了才起身回家。
打开家门的瞬间,顾承安愣住了—— 门口摆着一双熟悉的靴子,是赵启芳的。
“回来了。”
赵启芳从厨房走出来,左手还拿着锅铲,围裙上沾了点油星。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以前不是六点就下班了吗?” 她走近,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,“菜都凉了,我去热热。”
顾承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,恍惚以为是在做梦。
赵启芳把菜热好,拉着还站在门口的他坐到餐桌前。她熟练地剥了只虾,放进他碗里:“怎么瘦了?我买了些肉,多吃点。”
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,推到他面前:“承安,这里有五十块钱。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“你们厂里不是缺木工吗?学礼的弟弟干过两年木工,你找个机会把他推荐到你们厂里吧。这钱你抽空塞给你们厂长!”
顾承安心里刚软下来的地方,瞬间像被刺扎了,密密麻麻地疼。
“所以你半年不回家,一回家就是为了严学礼?” 他的声音很轻。
“我半年前差点死在医院的时候,你在哪里?”
赵启芳突然起身,搂着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,声音放得柔:“这半年确实是我做得不好,以后我一定抽时间多陪陪你,好吗?”
“你不是说想要孩子了吗?我也想要个孩子了。不然今晚,我们试试?”
“要一个孩子?”
顾承安推开她,慢慢站起身。他看着碗里那只白花花的虾,心里一片冰凉。
桌上摆着炸虾、清蒸鱼、麻婆豆腐,都是硬菜。可他胃不好,吃不了辣,而且对海鲜过敏。
以前赵启芳也爱吃辣,可嫁给她之后,专门为了他学了一堆清淡的南方菜。现在,她连他过敏都忘了。
顾承安想问,她做这些菜的时候,到底在想着谁?她剥虾的手艺,又是练给谁看的?
“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,顾承安?” 赵启芳的语气带了点不耐烦。
“赵启芳,你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?” 他看着她,眼神里满是疲惫,“你跟那严学礼每周末在一起的时候,想过你是个有夫之妇吗?”
赵启芳猛地站起身,脸色发白,声音也尖了:“你没上过大学,不懂同门间的情谊!我跟学礼亲如兄妹,我们之间清清白白!”
顾承安半张着嘴,好久说不出话。
“对,我没上过大学,不懂你。” 他低声说。
原来在她心里,真的瞧不起他这种高中毕业就进厂包沙发的工人。
“那不然,我们离婚。” 顾承安抬起头,眼神平静得吓人,“你找个上过大学的怎么样?”
赵启芳死死盯着他,突然把手里的筷子往地上一摔,“啪” 的一声脆响。
“顾承安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那两个字,你就这么轻易说出口了?”
“今天回家,我本来想把家属院房子的钥匙拿给你的。”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,又有点愤怒,“医院安排的房子下来了,我还提交了申请,后天医院会派车过来帮忙搬家。可你居然想着跟我离婚?”
“就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嫉妒心,和无缘无故对我的猜忌?”
顾承安的胸口像被什么堵着,疼得说不出话。他重复着她的话,声音发颤:“莫名其妙的嫉妒心?无缘无故的猜忌?”
“你想离婚是吧?” 赵启芳的眼睛红了,却强撑着不肯示弱,“有本事你就真去法院提起诉讼,那我就跟你离!”
她一把扯掉身上的围裙,转身往门口走。穿好鞋,手搭在门把手上时,又回头警告:“对了,不要再去医院找我!天天宣扬我乱搞男女关系,你影响我可以,但别给学礼哥带去不必要的麻烦!”
“咚” 的一声,门被重重关上。楼道里传来她下楼的脚步声,一步步踩得格外响,渐渐远了。
顾承安站在原地,心里空荡荡的。他知道,曾经那个会抱着他胳膊撒娇、会为他留一盏灯的媳妇,已经离他远去了。
第二天,顾承安正埋头刨一块木板,木屑纷飞间,有人喊他:“顾师傅,外面有人找,说是医院来的。”
他心里动了下,以为是赵启芳想通了,来跟他道歉。可走到厂门口,看到的却是严学礼。
严学礼穿着一身白大褂,站在太阳底下,身姿挺拔。厂门口来往的女工,路过时都忍不住偷偷往他身上瞟。
顾承安低头看了看自己—— 工服上沾着木屑和油污,袖口磨得发毛。他下意识地理了理衣服,才慢慢走过去。
一看到他,严学礼就挥了挥手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。
“有什么事直说吧,我还要干活。” 顾承安没打算跟他多聊。
严学礼叹了口气,往前凑了凑:“妹夫,我跟启芳真的清清白白。我今天来,就是为了跟你解释清楚的。”
顾承安没吭声,只是看着他,想知道对方到底要打什么主意。
“我真的是遇到了一些困难,所以这一年来启芳才帮我的。” 严学礼的声音放得低,带着点恳求,“她不告诉你也是我的主意,跟启芳无关。是我怕你误会我俩,才不让她说的。”
顾承安冷笑一声:“她这么听你话,干嘛跟我结婚?”
严学礼犹豫了会儿,才慢慢开口:“以前在学校时,我跟启芳关系就很好。她像家人一样,处处都为我着想。”
“但阴差阳错,启芳毕业跟你结婚后,我们就没再联系。现在重逢,我们自然而然就亲近了起来。”
“启芳对我,真的就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!”
顾承安听得心口发闷。这番话哪里像解释,分明是在炫耀—— 好像当年赵启芳是跟严学礼两情相悦,是他横插一杠,破坏了他们的感情。
他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。
“妹夫,医院作风严格,启芳又那么正直。” 严学礼继续说,语气带着点急切,“你可以对我的人品保持质疑,但请别误会启芳好吗?她昨天回到医院后,一个人在外头哭,直到半夜都不肯回去。”
“我问了她好久,她才说你要跟她离婚。妹夫,你千万别一时冲动,做了错误的决定!”
说到这里,严学礼突然弯下腰,对着顾承安鞠了一躬:“妹夫,实在是对不起!”
“学礼哥!”
顾承安猛地回头,看到赵启芳快步跑过来,这才明白严学礼为什么突然鞠躬。
“顾承安!” 赵启芳跑到严学礼身边,指着他的鼻子骂,“你一个大老爷们,就让学礼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你鞠躬道歉?你为什么总要为难别人!”
“启芳,是我来找妹夫的。” 严学礼立刻拉住她,语气委屈,“我只是看你昨晚上那么痛苦,就来跟他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。”
赵启芳把他护在身后,眼神像淬了冰:“有什么好解释的?心脏脏的人,看什么都脏!”
“顾承安,你简直不是个男人!”
顾承安望着眼前的人,这个他曾经捧在手心、视为全部的媳妇,第一次觉得陌生得可怕。
“赵启芳,我只解释一次。”
他往后退了一步,拉开距离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。
“今天是他严学礼自己来找我的,我也没有让他跟我鞠躬道歉。”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同事,喉结动了动,“我不是那种靠欺辱别人为乐的败类。”
“倒是他刚跟我说了些你们的曾经,” 顾承安看着赵启芳,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,“原来是我破坏了你跟他之间的感情。”
说出最后几个字时,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—— 好像这些话根本没必要说,说了也没人信。
“算了,随你们便吧。”
顾承安转身要走,又停下来,回头看着他们:“你不是说不让我去医院找你吗?怕影响你俩声誉。”
“那也请你们别来厂里找我,不要影响我干活。”
说完,他没再看两人的反应,径直走进了车间。
好不容易熬到下班,顾承安回到家,翻箱倒柜找出了那个红色的结婚证。
翻开本子,照片上的两人笑得灿烂。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,赵启芳扎着马尾,靠在他身边,眼里满是欢喜。
当初那么炙热相爱的两个人,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般模样?
他坐在沙发上,手里攥着结婚证,指尖都在发颤。
曾经那个只要回家就会依偎在他怀里,跟他说车间趣事的媳妇,去哪了?
曾经那个跟他一起规划未来,说要攒钱买个大衣柜,生个胖娃娃的媳妇,又去哪了?
窗外的天渐渐黑了,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顾承安盯着结婚证上的照片,眼眶慢慢红了。
曾经那个会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,嘴里总说爱他的媳妇,到底去哪了?
结婚证被眼泪打湿的时候,顾承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自己竟然哭了。
第二天一早,他跟厂里请了假,骑车直奔医院。
赵启芳走进接待室时,脸上带着点意外的笑意—— 她没料到顾承安会主动来道歉,心情还算不错。
“你不用跟我认错,” 她坐在椅子上,语气轻描淡写,“跟学礼哥道个歉就行。”
顾承安低下头,把翻涌的情绪都藏在眼底,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证件:结婚证、户口本、两个人的身份证,整整齐齐摆在桌上。
“我打听过了,” 他声音发紧,却没抬头看她,“只要我们都同意离婚,不用起诉,拿着这些去民政局就能申请登记。”
赵启芳猛地站起来,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,眼底慢慢爬满血丝。
“好啊,顾承安,” 她咬着牙,声音里带着火气,“你就这么急着跟我离婚是吧?行,离!”
她转身快步离开,没几分钟就拉着一位穿干部服的男人回来,一进门就拔高了声音:
“领导,我申请离婚!需要医院审核同意我请假办理手续!”
调解干部扫了眼脸色灰白的顾承安,重重叹了口气,转头对着赵启芳劝道:
“赵启芳同志,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“小赵多好的孩子啊,天天骑个自行车,大老远来医院给你送吃的,你说一他不敢说二。夫妻之间有事好好商量,别总把离婚挂在嘴上!”
“咱们做医生的,不仅要为民奉献,更要懂得为家人奉献啊!”
顾承安听完这话,心里的弦彻底断了。
他站起身,手还在微微发抖—— 为什么外人都能看见他的付出,偏偏身为妻子的赵启芳,却能这么无动于衷?
赵启芳看着脸色惨白的顾承安,也愣了一下。
她很少见顾承安失态,上一次是他求婚时太激动,再上一次,就是前天在家吵架的时候。
医院干部摇了摇头,给出了最终答复:
“你们现在这个情况,医院肯定不会批假条同意离婚的。给你们一段时间,等你们俩都彻底想清楚,要是还想离,我再给你们开证明。”
说完,他又转向顾承安:“小赵啊,你今天要是没紧急事,就先回家吧。”
赵启芳走到顾承安身边,伸手想去牵他的手:“承安,咱们回家说吧。”
顾承安猛地甩开她的手,语气没半点缓和:
“虽然领导不同意,但我今天来之前,已经想清楚要离婚了。等你哪天想通了跟我说,我再过来,到时候相信领导也会同意的。”
他弯腰去收桌上的证件,赵启芳突然大叫一声,伸手把他手里的证件全拍在了地上。
“顾承安!” 她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,“你今天这么一闹,有想过我之后在医院怎么工作吗?”
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,你为了学礼哥跟我闹离婚!以后我跟学礼还怎么在医院待着?大家都会说我们作风有问题!”
又是严学礼。
顾承安蹲下身,把散落的证件一件件捡起来,放进包里,声音冷得像冰:
“等你情绪稳定了来找我,我们离婚。”
第5 章
凌晨四点,院门口传来敲门声时,顾承安还没睡着。
开门一看,两个年轻护士架着醉醺醺的赵启芳,身上还带着股酒气。
“姐夫,赵主任喝醉了,” 其中一个护士连忙解释,“她一直说想你,想回家,我们就赶紧送过来了。那我们先走了啊。”
顾承安扶住瘫在他怀里的赵启芳,心里又酸又涩。
他从没见过赵启芳喝酒,难道今天,是因为自己要离婚才情绪失控的?
赵启芳眯着眼睛,看清眼前的人是顾承安,声音带着哭腔:
“承安,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?那你怎么舍得不要我,跟我离婚呢?”
顾承安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,他扶着她坐在床边,声音放轻:
“可是你不再爱我了啊,启芳。”
叹了口气,他还是心软了—— 先照顾她最后一次吧,就当给这段婚姻画个句号。
他转身想找件干净衣服,赵启芳却突然坐起来,脱掉外套,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“我怎么会不爱你?” 她贴在他耳边,气息里全是酒味,“我身子都是你的,我怎么可能不爱你?”
顾承安整个人僵在原地,不敢动:“你喝醉了。”
“你坐在床上,我跟你说句话。” 赵启芳拉着他的手,力道很大。
顾承安本想先给她披件衣服,刚要起身,赵启芳突然用力一拉,把他拽倒在床上,然后跨坐在他身上。
“不要离婚好不好?” 她低头看着他,眼神里带着恳求,“以后我都听你的,好不好?”
顾承安扶住她的腰,轻轻把她放倒在一旁:“别闹了,你醉了。我去给你烧点水,擦擦脸。”
端着热水回到卧室时,顾承安愣了—— 赵启芳手里拿着个玻璃瓶,看样子是瓶白酒,她从没在家里放过这个。
她拉着顾承安的手,让他坐在床边,熟练地倒了两杯酒,递给他一杯。
“你还记得结婚时你说的话吗?” 她眼神迷离,语气却很认真,“你说我做了你媳妇,就会一辈子呵护我,疼我爱我。”
“可是承安,” 她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委屈,“为什么今天我回家了,你要推开我呢?”
说完,她仰头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,又把顾承安的杯子往他嘴边送了送:
“就当为了我们的过去,喝一杯吧,承安。”
顾承安转过身,没看她的眼睛,抬手把杯里的酒喝光了:“睡吧,启芳。”
没等他起身,脑袋突然一阵发昏,眼前一黑,重重倒在了地上。
天色微微亮的时候,顾承安猛地从床上惊醒。
他低头一看,自己竟然光着身子,再转头,赵启芳正躺在床上熟睡。
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,昨晚喝完酒之后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这时,赵启芳缓缓睁开眼睛,语气带着点调侃:
“昨晚你那么热情,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爱我了。”
顾承安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:
“我只喝了一小杯酒,怎么会毫无记忆?我喝醉酒,不可能还有心思做那种事情的!”
赵启芳冷笑一声,眼神里带着点嘲讽:“怎么,你敢做不敢当?”
顾承安的脑子乱成一团麻—— 他酒量不算差,一杯酒绝不可能让他醉到断片,更不可能做出那种事。
可看着赵启芳的样子,他还是慢慢开了口:“对不起启芳,我以后一定不再喝酒了。”
“承安,” 赵启芳突然话锋一转,眼神亮了亮,“你我昨晚...... 说不定这次就怀上了呢?”
没等顾承安反应过来,她又接着说:“承安,学礼哥一个人在这边很孤独,你就别再找他麻烦了好吗?”
顾承安定定地看着赵启芳,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—— 原来昨晚她做的这一切,都是为了严学礼。
他喉咙发紧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赵启芳慢慢坐起来穿衣服,语气恢复了平静:“我要去北边出差半年,你好好照顾家里。”
这之后,赵启芳就回了医院,再没回过家。
厂里的人都知道顾承安跟赵启芳闹了矛盾,几乎天天都有人来劝他:
“你一个大男人,就让着些你媳妇呗。”
“夫妻嘛,有啥事儿是过不去的?床头吵架床尾和,炕头一热,哪还有什么矛盾?”
顾承安听着这些话,什么都没说,只是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车间里。
他拼命地包沙发、学技术,一天能包两个沙发—— 他想着,等半年后赵启芳出差回来,就算她不同意离婚,自己也攒够钱可以起诉了。
可生活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。
这天,他收到了赵启芳寄来的信,信里说,她怀孕了。
顾承安把信反复读了好几遍,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—— 那一夜醉倒的自己,居然给这个快要破碎的家,带来了一个孩子。
他很清楚,赵启芳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,他们的婚姻早就走到了末路。
可他是个男人,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。
他甚至开始想,说不定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,这个孩子,就是他和赵启芳爱情的纽带。
从那之后,他每天都会写一封信寄给赵启芳,叮嘱她注意身体,可从来没收到过回信。
他又开始往北边寄补品,奶粉、红枣、核桃,只要是对孕妇好的,他都买了寄过去—— 他不想让自己的媳妇怀着孕,还过得那么辛苦。
他自己则更拼了,一天几乎要工作十几个小时,就想多攒点钱,买套大房子,让赵启芳和孩子能过上好日子。
三个月过去了,他会忍不住想,赵启芳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点?
四个月过去了,他开始期待孩子降生后的生活,甚至在心里偷偷给孩子起名字。
秋去冬来,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,顾承安以为总该收到回信了,却没想到,等来了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。
严学礼站在厂门口,手里拿着一封信,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:“妹夫,启芳给你写信了!”
顾承安的脚步顿住了,心里一阵发紧。
“因为医院的任务还没完成,” 严学礼走近了,脸上带着笑意,“启芳可能得推迟一个月回来,怕你担心,先写了封信给你!”
顾承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声音有点沙哑:“她身体还好吗?肚子里的孩子呢?”
“你放心,” 严学礼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自己的家人,“她在北边过得很好,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,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们的。”
顾承安点了点头,接过信,声音很轻:“那就好,多谢你了。”
他拿着信快步离开,不敢再跟严学礼多待一秒——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,做出什么冲动的事。
回到宿舍,拆信的时候,顾承安的手都在抖。
他其实没别的奢求,就想看到赵启芳在信里说一句,她和孩子都好。
可拆开信,看清上面的字时,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地上。
信上只有一句话:
【如果你想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,以后就得接受学礼哥陪在我身边,不然我带着孩子一起死了去。】
第6 章
顾承安觉得,心里有什么东西,彻底塌了。
他数着日子,等到赵启芳怀孕27 周的时候,终于收到了她要回来的消息。
他立刻跟厂里请了假,骑车直奔医院,想第一时间见到她。
可刚到医院大门口,他就看见严学礼小心翼翼地扶着赵启芳——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,正慢慢坐上一辆吉普车。
顾承安没上前,只是骑着自行车,远远地跟在后面。
吉普车最终停在了妇幼保健院门口,严学礼扶着赵启芳,匆匆走进了急诊楼。
看着赵启芳被推进急救室,顾承安本来想上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,可还没走到门口,就听见严学礼跟医生的对话,声音里满是焦急:
“怎么回事?怎么就出血了?孩子都八个多月了啊!”
“可能是累着了,” 医生的声音传来,“我们妇产科主任已经在里面抢救了!”
顾承安整个人僵在原地—— 孩子八个月了?
他猛地算了算时间,自己喝醉的那天到现在,满打满算也不到七个月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钻进他的脑子里,他开始拼命回忆那天晚上的细节:
赵启芳拿出来的那瓶酒,根本不是家里的;他只喝了一小杯,就立刻失去了意识;醒来后,赵启芳还反复说,今晚一定能怀个孩子......
冷汗瞬间浸湿了顾承安的后背,他扶着墙,慢慢坐在了地上。
这时,严学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,带着哭腔:
“医生,拜托你们一定要保小啊!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出一点意外!”
顾承安的脑子“嗡” 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就在这时,他看见远处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 是他的丈母娘,朱爱铃。
朱爱铃赶了两天两夜的火车,本来是想过来照顾孕晚期的女儿,结果刚下火车,就听说赵启芳出血住院了,一路跑着过来的。
她直奔严学礼而去,声音里满是慌张:
“学礼啊!我姑娘没事吧?你俩的孩子可一定要保住啊!”
顾承安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,身体和意识都在被疯狂挤压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
急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,终于灭了。
医生刚走出来,严学礼就冲了上去,紧紧抓住医生的手:“孩子没事吧?”
“没事,” 医生松了口气,“孕妇跟孩子都很平安。”
朱爱铃也长舒一口气,拍着胸口说:
“那就好,那就好!学礼啊,你工作忙,就通知顾承安过来吧。他是启芳的合法丈夫,让他来照顾,反正他一个工人,也没什么事情可做。你好好去忙你的工作!”
严学礼想了想,点了点头:“好的,这医院人多口杂,那我就先走了!”
朱爱铃突然拉住他,把他拽到一边,压低了声音:
“你俩这事,千万不能让医院知道,不然就完了!反正孩子生了,你也可以经常去看。等顾承安帮你们把孩子养大,我就让我闺女跟他离婚,你们再顺理成章地在一起!”
顾承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妇幼保健院大门的。
他骑上自行车,脑子一片混乱,没注意看红绿灯,刚骑到马路中间,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—— 一辆小轿车正朝着他迎面冲来。
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时,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,有人在喊:
“家属呢?怎么一个家属都没来!”
“周医生,家属到了!”
“那就快签手术同意书啊!”
“周医生,家属不同意开颅治疗,她们说手术费太贵了!”
“混蛋吗这不是!”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,“这可是一条命!亏她自己也是个医生!”
顾承安费力地伸出手,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,声音微弱:“求医生...... 救救我。”
医生低头看了看他,语气软了下来:“你放心吧。”
然后,他对着旁边的人喊:“手术!”
手术室里的人互相对了个眼神,医生又紧紧握住顾承安的手:“争气点,好好活着!”
顾承安努力点了点头,视线开始模糊。
他看着头顶的灯光,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,耳边却总有个人在不断叫他的名字。
手术室外,赵启芳拉着朱爱铃,声音带着哭腔:
“怎么能不做手术呢!不做手术,承安活不了啊!”
朱爱铃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儿,语气强硬:
“他死了,你不正好跟严学礼结婚吗?你听妈的,伤了脑子万一瘫痪了,你这辈子就完了,得伺候他一辈子!”
“妈!” 赵启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,又赶紧压低,“我跟学礼哥那就是个意外!我不会再做对不起承安的事情了!”
她深吸一口气,对着里面大喊:“做手术!我同意做手术!”
手术持续了一整夜,天蒙蒙亮的时候,医生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。
赵启芳立刻冲上去,抓住医生的手:“我丈夫没事吧?”
朱爱铃则在一旁大声问:“咋做手术做了这么久?你们不会是做了开颅手术吧?我可没钱付啊!”
周医生看了她们一眼,冷漠地甩开赵启芳的手:
“开颅手术很顺利,但病人现在很虚弱,直接送进重症监护室了。”
赵启芳松了口气,声音还有点发颤:“幸好、幸好......”
周医生盯着她,眼神里满是失望:“但是患者因头部受伤严重,所以他,失忆了。”
第7 章
“失忆?”
赵启芳的瞳孔猛地缩小,眉毛紧紧拧在一起,声音里满是不敢相信:“怎么会失忆?”
周医生轻轻“哼” 了一声,眼眸里覆上一层寒霜:
“你们都放弃患者的生命了,现在又这么惺惺作态是在干什么。”
“我现在可以看看他吗?”
周医生冷呵了下,“不行,病人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待几天,等送进普通病房,你就可以见到他了。”
朱爱铃将赵启芳推了下,“我可告诉你,万一顾承安以后知道你这孩子不是他的,你就完蛋了!”
严学礼轻轻拍了拍朱爱铃的肩膀,侧头瞟了一眼赵启芳后提高了声音,“阿姨,妹夫还能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!”
赵启芳看了眼严学礼,“学礼哥,今晚辛苦你了。”
朱爱铃挑了挑眉毛,“人家学礼在这陪我们待了大半天了,没吃没喝的,你身子也弱,就先回去吧,反正顾承安在监护室我们也进不去。”
赵启芳想了想,“不好意思啊学礼哥,我都忘了你也在这了,走,咱们去吃点好的,妈你也去在这等着也没用。”
严医生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,指节不自觉地攥得发白,指缝里都泛出了力的痕迹。
顾承安再次睁眼时,周医生刚好走进病房。护士刚给他换完输液瓶,冰凉的液体顺着软管往下滴。
“周医生,我身体…… 没大问题吧?” 他声音还有些虚,眼神却紧紧盯着对方。
“没事的,就是大脑恢复得慢些。” 周医生拉过椅子坐下,“未来一两年得多上点心,常来复查。”
顾承安长长舒了口气,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来:“那就好。”
停顿了几秒,他又追问:“周医生,那件事情,你也跟我媳妇说了吗?”
“嗯,都按你嘱咐的讲清楚了。” 周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背,“兄弟啊,坚强点,好好活着。”
顾承安扯出个笑,眼里有了点光:“等我顺利离婚,请您去胜利饭店吃顿好的!”
“好!一言为定!”
顾承安转到普通病房那天,已是他从鬼门关闯回来的第七天。
从ICU 推出来时,看到朱爱铃站在走廊里,他属实愣了一下 —— 没想到她还在。
“承安!”
赵启芳扶着圆滚滚的肚子朝他冲过来,顾承安却猛地把头别向一边,连余光都没给她。
“让开点啊!”
两个小护士赶紧把赵启芳拉开,声音压得低却清晰:“别大喊大叫的,病人失忆了,会吓着他!”
好不容易挪进病房,赵启芳立马凑到床头:“承安,我是你老婆!我是启芳啊!”
朱爱铃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,凑到她耳边轻声说:“不记得也好,要是记起以前的事,不又要找你和学礼的麻烦?”
朱爱铃从来就没瞧上顾承安这个女婿。
她闺女当年好不容易跳出山沟考上医校,她满心盼着女儿能在城里找个高知高干,没成想女儿刚毕业,就领回个在厂里包沙发的!
而且结婚这么多年,连个孩子都没让女儿怀上,在她眼里,顾承安就是个没用的。
只有严学礼那样上过大学、家里有钱的,才配得上她闺女。
朱爱铃白了眼病床上的顾承安,语气硬邦邦的:“赶紧好起来,我闺女马上要生了,你不照顾她,还有谁照顾?”
顾承安闭着眼睛,听着她的话,心里只觉得可笑—— 这话说得,好像他是个多余的。
过了几分钟,朱爱铃突然拔高了声音,满是欢喜:“学礼啊,你来了!”
顾承安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,他伸手拉住赵启芳的手,语气平静:“你说你是我媳妇,那你一定很爱我,对吗?”
他能清晰感觉到,赵启芳的身子瞬间僵住,可他偏不放手,就那么握着。
“咳!咳!”
朱爱铃赶紧迎上去,把严学礼让进来。赵启芳趁机慢慢抽回了手。
严学礼手里提着水果和补品,指关节都在微微发抖。
顾承安目光落在严学礼身上,拉了拉赵启芳的袖口:“他是?”
赵启芳眼神闪躲:“我的同事。”
顾承安立马朝严学礼招手,语气热络:“快坐下,站着多累。”
朱爱铃却突然扬着头,对着顾承安大声说:“承安啊,人家学礼在你生孩子的时候,陪着启芳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七八个小时呢!你日后可得好好感谢人家!”
顾承安心里咯噔一下,脸上却没露分毫,很快掩去情绪:“妈您这说的什么话,既然是启芳的同事,那也是我的朋友!”
他看着严学礼脸色越来越白,故意推了推身边的朱爱铃:“招呼人家坐下啊!”
“不用了妹夫,我就来看看你。” 严学礼抬脚就要走,“看到你恢复得好,我就放心了。”
顾承安突然提高声音,对着赵启芳说:“启芳,你看你同事脸色不好,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?正好在医院,你带他去检查一下吧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点玩笑,却字字扎心:“男人在外也得照顾好自己,不然还没结婚就一身毛病,也找不到媳妇不是?”
赵启芳跟着严学礼离开后,病房里只剩顾承安和朱爱铃。
顾承安看向她,语气平淡:“妈,你们准备给孩子起什么名啊?”
朱爱铃愣了半天,眼神慌乱,支支吾吾地说:“等启芳回来跟你说,我年纪大了,记不清楚!”
话音刚落,她就找借口“洗水果”,匆匆离开了病房。
顾承安看着她的背影,冷笑一声—— 我倒要看看,她肚子里的孩子,你们是让她姓严,还是姓顾!
赵启芳一回来,顾承安就拉住她的手,语气急切:“你马上要生了,咱们得给孩子取个名字了。还是说,你妈已经起好了?”
赵启芳额角开始冒冷汗,嘴唇动了动:“叫、叫......”
“来弟!”
朱爱铃刚好推门进来,赶紧接话:“来弟!我想起来了!你出事前,可盼着我闺女怀的是儿子,还说万一生了女儿,就叫来弟,来年再生个儿子!”
“赵来弟?” 顾承安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满是质疑。
朱爱铃拍了下大腿,故作爽朗:“哎呀,就是来弟!来弟好!”
赵启芳盯着朱爱铃,犹豫了好一会儿,才低声附和:“嗯,是承安你起的名,叫来弟。”
“我起的名?” 顾承安挑眉,“我怎么会起这种名字?而且现在第一个孩子还没生,换个别的吧。”
他话锋一转,声音沉了些:“再说了,因为这次车祸,日后我可能都没有能力,让启芳再怀孕了。”
朱爱铃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,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:“你不是伤的脑子吗?怎么就没生育能力了?一个男人这样,不就是废了?”
严医生刚交接完班,就听见医生办公室里传来朱爱铃的吵闹声。跟着她去病房时,顾承安正靠在床头,慢悠悠地吃着苹果。
“医生!我女婿怎么就不能再生了?你们这医院的水平,都差成这样了吗?” 朱爱铃指着严医生,语气里满是指责。
赵启芳扶着脑袋靠在床边,声音疲惫:“妈,你别闹了,这是病房!”
严医生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,快速扫了一眼:“十四号床顾承安,因腹部受剧烈撞击,确实丧失了生育能力。”
他抬眼看向朱爱铃,语气平淡:“你女儿现在不是已经怀了一个吗?实在不行,你让她离婚再找个男的,不就解决问题了?”
朱爱铃本来涨得通红的脸,突然一下恢复了正常。她回头飞快看了眼赵启芳,然后立马换上笑脸:“不好意思啊医生,我没文化,刚才说话要是得罪你了,你大人不记小人过。”
严医生没再理她,转而看向两人:“还有,这病房只能留一个家属陪护,你们谁留谁走?”
朱爱铃赶紧抢话:“我走!我走!”
她走到赵启芳身边,压低声音问:“闺女,小严住哪?我买点东西,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去!”
“哎呀,你别打扰学礼了!” 赵启芳皱着眉,有些不耐烦。
顾承安放下手里的苹果,语气平和:“启芳,就告诉妈吧,权当是妈代我去感谢小严,好吗?”
赵启芳叹了口气,终究还是把严学礼的住址告诉了朱爱铃。
等朱爱铃走后,顾承安跟严医生对视了一眼,然后转向赵启芳:“启芳,孩子的名字得赶紧定了,不然等你生了,上户口会麻烦。”
赵启芳沉默了几秒,低声说:“那就单名一个欣字吧,不管男女都能用。”
顾承安深深看了她一眼,缓缓点头:“好。”
第二天一早,严学礼就来了医院。顾承安看着他,心里冷笑—— 看来昨天朱爱铃跟他聊得不错。
“兄弟,这么早就来看我了!快坐下,启芳一会儿就来。” 顾承安语气热络,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。
严学礼却没坐,眼神在顾承安身上来回打量,带着点试探:“妹夫,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?”
“也不算是吧。” 顾承安靠在床头,语气随意。
严学礼立马抓住他的胳膊,语气急切:“妹夫,你记起什么了?”
顾承安轻轻笑了下,眼神却没温度:“就是偶尔看到些物件,脑子里会闪过些画面。”
他顿了顿,反问:“你也不记得我了吗?”
严学礼站起身,叹了口气,语气带着点委屈:“之前让你误会我跟启芳的关系,真的对不住。”
“以前在学校时,我跟启芳关系就很好,她像家人一样,处处为我着想。” 他慢慢说着,试图勾起回忆,“但总有些意外,启芳毕业跟你结婚后,我们就没再联系。现在重逢,自然而然就亲近了些。”
“我这几天想了很久,还是决定跟你道歉。” 他看着顾承安,眼神 “诚恳”,“我不想让启芳在你我之间为难。”
“况且启芳之前一年里,每个周末都陪我回家看望父母,是我不让她跟你说的!” 他加重语气,“就算启芳在乎我,她依旧最爱你!”
顾承安紧紧盯着严学礼,心里只觉得讽刺—— 都过去快一年了,这男人说过的话,竟然一个字都没变。
第9 章
可今天的顾承安,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他了。
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,眼神锐利:“你的意思是,启芳喜欢你?因为她毕业后认识了我,才导致你们分开?”
“现在你们重逢了,就旧情复燃了?”
话音刚落,病房的门把手突然转动。顾承安瞅准时机,猛地将床头的热水壶扫到地上。
“哐当” 一声,热水溅了一地。
他心里发了狠—— 不是爱搞小动作吗?不是总说我找你麻烦吗?今天就让你尝尝被戳穿的滋味!
“你说启芳每周末都去陪你?” 顾承安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的意思是,启芳她,出轨了?”
赵启芳一推开门,就看到顾承安捂着小腿坐在地上,严学礼也狼狈地站在一旁。
她赶紧扔了手里的早餐,先去扶严学礼,语气急切:“承安,你干嘛啊!学礼哥,你没受伤吧?”
顾承安指着她,气得手都在抖:“原来你真的出轨了!”
赵启芳的脖子瞬间涨红,声音也拔高了:“你别胡说!你别污蔑我和学礼!”
“我竟然不知道,自己被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!” 顾承安看着她,眼神里满是失望,“你们读书时就相好了,对不对?你每周末不回家,去陪他,就是因为还爱他?”
“你们别以为我失忆了,就能做这种恶心人的事!” 他加重语气,“赵启芳,你是医生,医生出轨,那是作风不良!”
病房门口渐渐围了不少人,指指点点的声音不断传来。赵启芳扶着严学礼的手,下意识地快速松开。
“顾承安,你真的不可理喻!” 她气得浑身发抖,“你算不上个男人!”
“我在手术室里差点死了的时候,你跟这个男人,在我手术室门口谈情说爱,是吗?” 顾承安盯着她,字字诛心,“赵启芳!”
赵启芳张了张嘴,想解释,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她本想走到顾承安身边,好好跟他说,周医生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,带着点严厉。
“赵主任,我在门口可是听得明明白白。” 周医生走了进来,扫了眼众人,“这位严兄弟说,他跟你在学校就定情了,还说去年一年,每个周末你们都在一起叙旧,甚至说,你最爱他。你可别冤枉了人家。”
赵启芳慢慢转头,看向严学礼。两人眼神刚对上,严学礼突然从地上爬起来,急忙辩解:“我没有!”
顾承安看着他慌乱的样子,心里冷笑—— 被冤枉的滋味,好受吗?
“启芳,我的原话是......” 严学礼还想解释,却被周医生打断。
“要闹回去闹,这是医院!” 周医生皱着眉,语气严肃,“赵主任,你自己也是医生,你丈夫刚做了开颅手术,这么对待一个病人,怎么都说不过去吧?”
他看了眼顾承安,又对赵启芳说:“你这几天也别来医院了,免得我这病人,马上又要进 ICU。”
顾承安扶着脑袋,语气冰冷:“你们给我滚!”
赵启芳深深看了眼严学礼,没再说话,转身夺门而出。严学礼也赶紧跟上,狼狈地跑了。
见两人走远,严医生走过来,拍了拍顾承安的肩膀:“都走了。兄弟,你之后怎么办?”
顾承安笑了下,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:“帮有情人,终成眷属。”
出院那天,赵启芳没来接顾承安。
上次在医院闹那么一出,几乎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—— 有个姓赵的主任,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。
赵启芳本就好面子,哪里受得了这种流言蜚语,干脆直接回了以前的医院。
她没办法面对顾承安,因为她解释不清跟严学礼的关系。
哪怕过去一年里,每个周末她只是陪严学礼回家,看望他残疾的父母;哪怕她怀了严学礼的孩子,只是因为喝醉后,把严学礼当成了顾承安。
可这些,她都没法说出口,也解释不清楚,干脆就破罐子破摔,不解释了。
薛护士帮她把饭打好送过来时,赵启芳正坐在办公桌前,头疼怎么跟院长解释最近院里的流言。
“主任,你跟姐夫到底咋了啊?” 薛护士把饭放在桌上,语气担忧,“你都快生孩子了,这要是传出去,多影响你啊!”
赵启芳拿起筷子,却没胃口,语气带着怨气:“哼,我怀孕了他还这么对我,顾承安简直不是个人!”
薛护士撇了撇嘴,小声嘀咕:“可是你跟严主任,真的啥事都没发生过吗?”
赵启芳猛地把桌上的一沓信纸卷成筒,朝着薛护士扔过去,声音尖利:“滚出去!”
薛护士吓了一跳,赶紧捡起信纸,匆匆跑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只剩赵启芳一人,她摸着自己的肚子,声音带着悔恨:“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孩子打掉的!”
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她马上就要生了。这个秘密,要怎么带着跟顾承安过下半辈子?
第10 章
顾承安一回到家,推开门就愣住了—— 屋里除了他自己的几件旧衣服,所有家具都不见了,空荡荡的,连地板都显得冷清。
他心里一阵凄凉—— 不用想,肯定是朱爱铃趁他住院,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。
他没多停留,找了个袋子,收拾了点必须的行李,转身就去了木器厂。
现在回这个“家”,日后肯定还会被赵启芳和严学礼缠着。不如直接去厂里宿舍住,清净。
厂门口的门卫大爷看到顾承安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,赶紧从传达室跑出来帮忙。
“小赵,你这是咋了?” 大爷接过他手里的袋子,语气担忧,“刚做完手术不在家休息,来厂里干啥?”
顾承安笑了笑,语气平静:“叔,张厂长这会在哪?我找他有点事。”
张厂长匆匆赶过来,看到顾承安这副模样,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承安啊,要是你爸看到你现在这样,我以后下去了,怎么跟他交代啊!”
顾承安还是笑,只是眼神里没什么暖意:“张叔,能给我在厂区家属院安排个房子吗?”
“就我一个人住,一间三四平米的宿舍就行。” 他补充道,“这样以后我上下班也方便。”
“你爸给你留的房子,不是一直你住着吗?” 张厂长皱着眉,“怎么了,跟小赵闹矛盾了?你是男人,多让着点她。”
顾承安摇了摇头,没再多说别的,只是把赵启芳和严学礼的事,一五一十地跟张厂长说了。
“造孽啊!怎么办啊,小赵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啊!既然你不想回家,那就住厂里,这就是你家!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!”
“正好厂里食堂啥都有,你就安心在厂里养病!”
不到十分钟,厂里的好多人干完活全来看望顾承安了。
“咋回事啊!你那丈母娘不是说你没啥大事吗?”
“老赵!”
顾承安看着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宁耀祖,“咋了,我头上这疤吓着你了?你可是个大老爷们!”
宁耀祖狠狠在墙上砸了一拳,“要不是她是个女人,我早锤死她了!”
“你在ICU的时候我们去看你,你那丈母娘死活不愿意,她斜着眼看我们,说我们没文化,不让我们影响你!说你就蹭破了点皮,要不了命!”
“我气得差点把那老婆娘打了一顿!我以为她们母女对你有多好!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!”
顾承安捶了一下宁耀祖的胳膊,“所以我这不是选择投奔光明了吗?不是来找你了吗?”
顾承安看着屋里的人,“谢谢大家了,我顾承安无以为报,日后各位有什么我能帮上的,一定来找我。”
晚上顾承安跟宁耀祖细细说了下赵启芳跟严学礼的事儿。
“你真不拿我当兄弟!顾承安!我他妈要是早知道这事,我一定把那个严学礼的第三条腿给砍了!”
“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,眼睁睁看着你坐牢吗?”
宁耀祖的脾气顾承安从小就知道,火爆得不行,一点就炸,还极其护犊子。
“那现在怎么办?就这么跟赵启芳耗着?难道你要等她生了孩子接盘?”
“我要离婚。”
“那咱直接去法院!”
“还不到时候,毕竟她是个孕妇,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,等她一生下来,我就离婚!”
“你放心,等时机到了,我会让赵家人付出代价的。”
第二天一早,顾承安房门口全是人。
“你咋还不起来,王婶给你炖的汤都凉了!”
门外传来王婶大嗓门,顾承安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坐起身,屋里飘着淡淡的肉汤香。
“这我家自己养的羊身上挤的羊奶,可有营养了。” 王婶把搪瓷缸递过来,热气裹着奶香扑在脸上,“我长这么大就小时候喝过,我爸妈平时都舍不得给我喝!”
门口角落堆着半袋子水果,还有用麻绳捆着的牛肉、羊肉,都是邻居们送的。
宁耀祖咧着个大嘴凑过来,从水果堆里捡了几个红苹果揣进兜里。
“嘿嘿,这么多你也吃不了,我帮你分担分担。” 他擦了擦苹果皮,咬了一大口,“别到时候坏了糟蹋粮食!”
顾承安看着眼前的人,心底那处坍塌的窟窿,像是被暖乎乎的阳光照着,一点一点被重新填补起来。
原来离了赵启芳的日子,并没有自己预期得那么凄惨。
原来这世上兄弟邻居的关怀,也能暖到人心里去。
他从张厂长那借了一大摞书,牛皮纸封皮都泛着旧光,准备趁着现在养病,好好学学新东西。
身为厂里唯一一个八级钳工的后代,他怎么可以给父亲丢脸。
曾经父亲每个月能赚80 块,他摩挲着书页边角,心里暗下决心:只要自己够努力,只要学到更多技术,一定能赶上父亲。
早晨脑袋不太疼的时候,顾承安已经能去车间里帮忙包沙发,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,心里反倒踏实。下午他就待在屋里,把厂长给的书一句句硬“啃” 下去,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折个角。
第二天一早就揣着折角的书,去找厂里的老师傅请教,师傅手里的扳手还沾着机油,就着图纸给他比划。
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过着,顾承安都快忘了,他还有个妻子。
直到宁耀祖举着把菜刀从外面冲进来,嘴里嚷嚷着要砍死严学礼,顾承安才猛地回过神—— 赵启芳跟严学礼来厂里找他了。
有人说,严学礼开了辆车带赵启芳来的,此刻车正被厂里的人团团围住,引擎盖还冒着热气。
第11 章
宁耀祖拿着菜刀站在车前,刀刃在太阳底下闪着冷光。
“姓严的,你要是个男的就下车,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!”
严学礼慢悠悠摇下车窗,嘴角勾着轻蔑的笑。
“妹夫,你朋友怎么都这么没文化!”
宁耀祖气得脸通红,菜刀攥得更紧了。
“你有文化抢别人媳妇?”
顾承安挤过人群,好说歹说才把厂里的人劝走,刚松口气,赵启芳从车上下来了。
她扶着车门,脸色有些苍白。
“承安,我要生了。”
顾承安看着她,心里像压着块石头。
“你要生了不去医院来我这干啥?还让严学礼带着,怎么了,是想给孩子再找个爹?”
赵启芳捂着肚子,额头上渗着细汗,声音发颤。
“我真的要生了!”
顾承安再恨赵启芳,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—— 他当初就是想着等赵启芳生了孩子,再提离婚的事。
他别过脸,声音沉了沉。
“走吧,去医院。”
车上,顾承安盯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,忽然想起什么。
“不对啊,按理来说,你预产期不是在下下个月,怎么现在就要生了?”
严学礼赶紧接话,语气透着急切。
“产科医生说启芳身体不好,可能会早产。”
赵启芳跟着点头,手还护着肚子。
“对对对,我身体太差了。”
顾承安没再说话,车厢里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。一到医院,他赶紧给赵启芳办各种手续,刚把单子递过去,护士就跑过来说赵启芳羊水破了。
看着赵启芳被推进手术室,严学礼凑到顾承安身边,语气带着莫名的得意。
“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对启芳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上心?”
顾承安垂下眼,掩去眼底的情绪。
“因为你犯贱呗。”
严学礼像是没听见,自以为是地笑了笑。
“以后你会知道的。”
孩子平安降临,是个女孩。赵启芳躺在病床上,抓着顾承安的胳膊不肯放。
“你是孩子的父亲!你不伺候我还想让谁伺候我!”
朱爱铃抱着襁褓里的孩子,撇了撇嘴。
“你那工厂有什么好干的,一个月才能拿多少钱?你就请几个月假好好伺候我闺女,我高兴了,一月发几块钱给你!”
顾承安忍不住笑了,目光扫过一旁的严学礼。
“我看严学礼挺闲,一天天净围在启芳身边,看起来他医院没什么事干。” 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嘲讽,“不然这样,我一个月给他两块,让他来伺候你姑娘,你姑娘看见他更开心!”
严学礼气得脸色发灰,撂下一句“孩子平安就行”,转身就走。
赵启芳拉着顾承安的衣角,语气带着理所当然。
“过两天出院了你跟我回医院宿舍住,你家那个破房子周围邻居素质都太差了,医院宿舍安静,你也好伺候我!”
顾承安实在不想跟她争辩,指了指旁边的朱爱铃。
“我说了,我没时间照顾你,你妈来这是干啥的,吃闲饭的?”
“她年纪大了啊!” 赵启芳提高了声音,“那每天晚上要起好几次夜给孩子喂奶,我妈身体哪能抗住?你是我的丈夫,照顾我照顾孩子不是天经地义?”
“还有啊,孩子尿不湿不得你给换?我现在坐着月子呢,你别跟我闹!”
顾承安看着眼前的赵启芳,心里只剩麻木,他忍着没发火,转移了话题。
“给孩子上户口了吗?”
赵启芳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出生证明和户口本,递了过去。
“还没,你今天去上了,办好手续就回家!”
顾承安接过东西,指尖触到冰凉的纸张。
“我先去给孩子上户口,但这家我不会回的。”
赵启芳愣了愣,伸手想拉顾承安的手,像以前那样撒个娇。可顾承安往后退了一大步,眼神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,他快速捡起地上的户口本,转身就走,没看孩子一眼,也没再回头。
走到病房门口,他停下脚步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赵启芳,我不知道我失忆前对你是什么态度,但现在,我只想告诉你,我们没有可能生活在一起了。”
“从你欺骗我的时候,我们就回不去了。”
第12 章
顾承安没去派出所,先回了厂里。宁耀祖正坐在门槛上嗑瓜子,看见他回来赶紧站起来。
“那天来的开车的那个就是严学礼?我刚没骂错人吧?”
“没有。” 顾承安点点头,把户口本揣进怀里。
“你刚拉我干嘛!” 宁耀祖把瓜子壳往地上一扔,语气懊恼,“我就应该直接锤死他!不是个人的东西!”
顾承安拉着他坐在板凳上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冲动是魔鬼!”
宁耀祖挠了挠头,忽然凑近问:“你说,赵启芳是不是还爱你呢?”
顾承安轻哼了一声,眼神淡漠。
“不知道,爱或者不爱,都无所谓了。”
“既然孩子已经生了,我没必要再装下去了,尽快离婚才更重要。”
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叠信,是之前赵启芳说出差时写给他的。上次仔细看才发现,严学礼帮忙转交的那封是假的。
字迹看着像赵启芳的,但仔细比对,差别还挺大。尤其是那句“不然我带着孩子一起死了去”,每个字都连在一起,根本不是赵启芳的习惯 —— 她写字向来一笔一划很工整。
顾承安叹了口气,其实现在是谁写的,好像也不重要了。
第二天一早,顾承安揣着户口本去了派出所。民警打开户口本翻了翻,抬头看着他,眼神有些疑惑。
“你不是姓顾吗?你妻子姓赵,那这孩子怎么姓严?”
顾承安沉默了几秒,声音很轻却很坚定。
“因为孩子的父亲,姓严。”
给孩子上好户口,顾承安回到厂里叫上宁耀祖,又拿着那封假信,往医院赶。
两人一到医院,直接坐在了心内科大门口的长椅上,谁说话都不搭理。护士过来劝了好几次,把他们扶到旁边的接待室,没多久,安保部的几个领导就赶来了。
“同志,你遇到什么事了就说,别造成不好的影响!” 领导皱着眉,语气严肃,“都是大老爷们,怎么聚众闹事呢!”
宁耀祖赶紧掏出那封信,往桌上一拍。
“你们看看你们的好干部干出的事!”
“我兄弟媳妇用孩子的命威胁我兄弟,非要我大兄弟跟另一个男的一起,三个人一起过日子,不然就要杀了肚子里的孩子!”
顾承安拉了拉宁耀祖的胳膊,语气带着“劝阻”。
“咱回去吧,这样对启芳影响不好!”
宁耀祖一把推开他,声音更大了。
“兄弟,我相信医院能还你个公道的!”
领导脸色沉了下来,语气郑重。
“同志你放心,要是这事属实,我们绝对严惩!”
“我们医院绝不允许这种有辱院风的事情存在!”
没多久,赵启芳一脸莫名其妙地被叫来接待室。宁耀祖指着桌上的信,气得发抖。
“你还要不要脸?你用自己的孩子的命威胁我兄弟?你是人吗?”
赵启芳慌忙拿起信,眼睛快速扫过内容,然后猛地抬头看向严学礼——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。
“承安,这不是我写的!” 她声音发颤,把信递过去,“这根本不是我的字迹!我写字从不连笔的,你知道的!有人冒充我的笔迹写信!我怎么可能会用孩子的命威胁你?”
顾承安坐在一旁,眼神冷冷的,看着她表演。
“我失忆了要怎么知道你的笔迹长啥样?” 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质问,“那你说这信谁写的?”
“我们厂里的人跟我说,这是之前严学礼在厂门口亲手交给我的!”
赵启芳愣了愣,转头看向严学礼,声音带着不敢置信。
“学礼?”
“你说这信是学礼给你的?”
她不自觉地摇头,语气带着维护。
“不可能!承安,学礼不会做这种事的!他不是那种人!”
“哪种人?” 顾承安反问,语气带着嘲讽,“赵启芳,你觉得他是哪种人?还是说,你认为这事是我编的,这信是我伪造的,目的就为了给你的学礼泼脏水?”
顾承安上身前倾,双手撑在桌上,眼睛紧紧盯着赵启芳,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。
“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,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?”
严学礼刚进门,赵启芳就立马跑了过去,抓着他的胳膊,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“学礼,这信是你带给承安的吗?不是的对吧?” 她把信递过去,“我给你的信不是这封,是承安弄错了对吧?”
第13 章
严学礼的目光有些游离,一会儿瞟向门口,一会儿看向墙上的标语,最后才落在赵启芳手里的信上。
他没接信,甚至没仔细看一眼,语气带着慌乱。
“不是我给妹夫的,我没见过这封信。”
顾承安注意到,严学礼脸颊的肌肉有些僵硬,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还在轻微跳动—— 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。
赵启芳松了口气,靠着墙大口喘气,手一下一下抚着胸口,像是在安抚自己。
“我就知道、我就知道不是你写的,你根本不是那种人!”
顾承安径直走到严学礼面前,目光锐利如刀。
“严同志,你确定这信不是你给我的?”
严学礼的目光从顾承安的肩膀上穿过,根本不敢跟他对视,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“不、不是,我不知道你这信哪来的!” 他忽然提高声音,像是在掩饰什么,“你故意污蔑我,想毁了我的名声,想让医院里的人都认为我作风有问题!妹夫,你心怎么这么脏?”
他又转头看向屋里的领导,语气带着委屈和坚定。
“启芳,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了解我的品性!”
“我严学礼深知一个医生的使命与职责,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医院声誉的事情!”
“哈哈哈哈!” 顾承安忽然笑了,一边摇头一边鼓掌,“那就把这信交给司法鉴定机构吧,让真相来说话!”
几位领导互相看了看,最后拍了板。
“那我们联系地方司法鉴定机构去比对字迹,确认这字迹是否属于小严吧。”
领导看向顾承安,语气严肃。
“你放心,若是他们二人有作风上的问题,我们绝对严肃处理,还你一个公道。” 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但是,若你怀着别的心思污蔑医生,我们也不会姑息!”
领导清了清嗓子,看向赵启芳和严学礼。
“赵启芳!严学礼!”
“到!”
“到!” 两人同时应声。
“直到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前,你们二人暂且停职处理!”
严学礼的身体微微发颤,他赶紧用左手撑着桌子,大口喘着气,脸色苍白。赵启芳的视线落在严学礼身上,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犹豫—— 她好像从没见过严学礼这么慌乱的样子。
宁耀祖拉着顾承安准备离开,刚走到门口,赵启芳就追了上来,拦住了二人。
“承安,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误会。” 她语气放软,“你失忆了,记忆错乱也是可以理解的,但是你不应该对学礼有这么大的恶意,等这事情搞清楚了,咱们三个心平气和的聊聊可以吗?”
宁耀祖气得额角青筋都跳起来,脏话差点脱口而出。
“你聊你麻个 ****** 呢!有什么好聊的!滚滚滚,好狗不挡道!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,我早捶你了!”
顾承安拦住宁耀祖,看着赵启芳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。
“那就等事情真相出来后,看看你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吧。”
“赵启芳,若信真是严学礼写的,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,当对我的道歉可以吗?”
赵启芳看了眼不远处的严学礼,语气笃定。
“不会是学礼的。”
“既然你这么笃定不是他写的信,那即使答应我的要求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?” 顾承安追问。
赵启芳咬了咬唇,像是下定了决心。
“好,我答应。”
“还请各位领导做个证。” 顾承安看向屋里的领导,然后转头盯着赵启芳,一字一句地说,“若信真是严学礼写的,你赵启芳就得同意跟我离婚!”
“承安!” 赵启芳惊呼出声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赵启芳,你是个医生,知道承诺的重要性,到时候记得兑现你的承诺。” 顾承安说完,拉着宁耀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接待室里最后只剩下严学礼跟赵启芳两个人,赵启芳再也忍不住,快步走到严学礼面前,声音带着颤抖。
“学礼,信真的是你写的吗?”
严学礼抬起头,眼神带着受伤。
“启芳,你不信我?”
赵启芳一下子慌了神,连忙摇头。
“不是,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了,我不知道该信谁!”
严学礼牵起赵启芳的手,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。
“你现在生的孩子是我的,我不可能让孩子叫另一个男人爸爸!”
赵启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,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
“赵启芳,要么将孩子过继给我,要么你就跟顾承安离婚,我俩结婚。” 严学礼的语气带着一丝施舍,“我不会介意你跟别的男人睡过的。”
第14 章
严学礼的话像一道惊雷,在赵启芳耳边炸开,她的大脑一片混乱。
过往顾承安说过的话,一句句在耳边划过——
“我当初出车祸差点死了,你都没有请假陪过我,我还以为是你们医院不能请假!”
“今天是他严学礼自己来找我的,我也没有让他跟我鞠躬道歉,我不是那种靠欺辱别人为乐的败类。”
她头痛欲裂,到底是哪里出错了,他们夫妻二人究竟为什么走到了这种地步?
现在严学礼又威胁要这个孩子,她该怎么办才好!
赵启芳看了眼墙上的日历,孩子快一个月大了,得办满月酒了,为了孩子,顾承安肯定会回到她身边的。
等到时候顾承安跟她和好了,她再偷偷把孩子给严学礼,以后她跟顾承安好好过日子就行!
她回去拿了存折准备去取钱,朱爱铃拦住了他,“你拿存折要干啥?这里头的钱可不少呢!”
“孩子马上满月了,我准备大办一场,正好也算是我给承安道歉了。”
朱爱铃上前将存折夺了去,“办什么满月酒?这孩子长得那么像严学礼,办满月酒给别人看了一定会出事!你还是快让姓赵的回来,好好看孩子!”
“要么你现在就跟姓赵的离婚!反正他也是个废物!”
“妈,你胡说什么呢?我爱承安!我不离!”
朱爱铃一把推开赵启芳,“你爱他你跟严学礼生孩子?你是我姑娘我还不了解你,干脆跟严学礼结婚得了!我倒是很喜欢学礼,不仅明事理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个医生,要是你俩一起过日子,肯定滋润得不行!”
“妈!我结婚了!我有承安!”
赵启芳翻着家里的柜子问朱爱铃,“户口本在哪?”
“不在家里啊,上次不是你拿走给孩子上户口去了吗?”
赵启芳心底有股不安慢慢涌起,所以户口本现在在顾承安手里,那万一到时候他真的要离婚,她也没办法拿户口本卡着他了。
“存折给我,孩子的满月必须办!”
“那你干脆杀了我,你杀了你妈,存折你就能拿走了!”
赵启芳浑身开始发抖,“妈,承安是真的要跟我离婚啊!”
她还想说什么,但看着朱爱铃仰着头还将存折护在胸前,无奈只能离开。
朱爱铃看着赵启芳的背影反而笑了,“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”
赵启芳再次来厂里找顾承安时,顾承安以为医院已经调查出结果了。
他没想到赵启芳看见他的第一句话是要给孩子办满月酒。
“承安,不管我两之间发生了什么,都不要迁怒于孩子好吗?”
“欣欣马上满月了,还是得大办一下。”
顾承安低下头沉默了半天,“好,大办一场!”
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赵启芳究竟跟严学礼干了些什么脏事!
赵启芳以为顾承安原谅她了,赶紧拿出了自己的六块钱,“承安,这些你先拿着,我存折现在在妈手里,不过你放心,妈肯定会出钱给闺女的,毕竟是她的亲外孙女!”
顾承安一听这话,没忍住笑了出来,当初他跟赵启芳结婚的时候,朱爱铃死活不同意,不仅不出钱,还等他俩办了婚礼后拿走了一大半礼钱。
“酒席我来筹备,你不用管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顾承安赶紧就离开了。
顾承安第二天就拿钱去了胜利饭店,他包了十五桌酒席,准备将赵启芳医院所有的同事都请过来。
好不容易等到了日子,严学礼不乐意了。
“我闺女凭啥让他办满月!”
“严学礼要是你现在闹,院长知道了!你我都会被医院开除的!”
严学礼没有吭声,悻悻离开了。
终于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,赵启芳早早就到了饭店,她给孩子换了套新衣裳,自己也脱下白大褂穿了套碎花长裙。
她蹲在婴儿车旁,轻轻调整着小毯子的边角,完全没察觉角落里那双盯着她的眼睛。严学礼缩在阴影里,呼吸都放轻了些。
赵启芳把孩子安顿好,看了眼时间,转身快步走向厕所。脚步匆匆,没回头再看婴儿车一眼。
等她回来时,脸色瞬间白了。
婴儿车是空的。
直到顾承安骑着自行车赶过来,她才像终于找到主心骨,声音发颤:“孩子丢了!”
顾承安也慌了,手都有些抖,但还是强装镇定:“你现在就回医院,请求医院帮忙,你们人手多,找起来更快些!”
说完,他没敢多等,调转车头就往派出所骑。车轮碾过石子路,发出急促的声响。
严学礼一路揣着婴儿包回了家,关上门才敢把孩子抱出来。
刚掀开包布,他就“啊” 地叫出了声。
孩子的小脸已经有些发黑,他腿一软,整个人直直倒在地上。
第15 章
顾承安接到医院电话时,赵启芳正抓着护士的手追问,听到消息后,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。
等他赶到医院,护士告诉他,孩子已经被抢救过来了。
赵启芳也慢慢醒了过来,一睁眼就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严学礼。
她冲上去,抬手就给了严学礼一巴掌,声音带着哭腔:“你凭什么偷我孩子!”
严学礼捂着脸,眼神躲闪:“我就是喜欢孩子而已!”
赵启芳还想再骂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忍住了。她转过身看着顾承安:“既然孩子回来了,那咱们就先回家吧。”
顾承安点点头,转身就走,连病床边的孩子都没看一眼。
严学礼赶紧拉住赵启芳的胳膊:“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?”
“学礼哥!” 赵启芳甩开他的手,语气带着警告,“要是你再拿孩子开玩笑,我不会放过你!”
看着赵启芳离开的背影,严学礼咬了咬牙,转身就往妇幼保健院跑。找到当初给顾承安做检查的周医生,他急着追问:“顾承安到底有没有失忆!”
周医生推了推眼镜:“关你什么事?”
严学礼碰了一鼻子灰,没办法,只能又折回医院。
病房里,他看着顾承安,忍不住问:“承安,你到底怎么了!孩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?”
顾承安抬起头,眼神冰冷:“为什么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我?”
赵启芳的脸瞬间没了血色,声音都有些发飘:“刚生出来能看出来啥啊!你别犯病!要不是那天晚上你那个我,我怎么可能怀孕?”
顾承安看着她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我先回厂子里了,你让你妈来照顾孩子吧。”
他刚走出病房楼,就看见一辆医院的公务车匆匆开过来,停在楼下。
没几分钟,赵启芳就从楼上跑下来,拉开车门快速坐了上去。
等赵启芳跟着车回到医院办公区,径直走向院长办公室。推开门的瞬间,她愣住了。
严学礼一脸憔悴地坐在地上,面前的地板上,放着那封熟悉的信。
赵启芳脑袋里一片空白,耳边传来政委低沉的声音:“赵启芳同志,这信是你让严学礼同志写的吗?”
她愣了好一会,目光死死盯着严学礼:“信,是你写的?”
“是我写的,但、但是你让我写的!” 严学礼急忙辩解,声音都在抖。
“我让你写的?” 赵启芳像是听到了笑话,“我让你模仿我的字迹写了这么一封信?那我为何不自己写?”
她往前走了两步,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:“所以,当初你就是这么污蔑承安的?”
突然,赵启芳笑了,脸色涨得通红,声音也拔高了:“严学礼,就是因为你这封信,承安才对我有了这么深的怨恨,我现在的家庭支离破碎!”
严学礼也笑了,笑声里满是自嘲:“因为这封信?”
他猛地站起身,盯着赵启芳:“难道不是你脚踏两只船的报应吗!”
“赵启芳,你敢说你对我没动过心?你敢说你对我没起过别的心思?”
“从我进医院开始,你就开始频繁对我献殷情,周末我回家你偏要送我去,那顾承安车祸的时候,是你抛弃他主动要来照顾我的,可我只是轻微的感冒啊!”
“所以我以为你喜欢我,我以为你不爱你丈夫了,可是你两头都想要!一边放不下我给你的欢愉,一边又想着你老公,所以我嫉妒,我就选择一直在你俩间制造矛盾!”
他捂住脸,声音哽咽:“哈哈哈哈,是我太蠢了!”
严学礼脱下身上的白大褂,轻轻放在桌上:“院长,信是我自己写的,我愿意接受医院的任何处置,对不起,是我让医院蒙羞了,我配不上身上的这身大褂。”
赵启芳也跟着脱下白大褂,放在严学礼的衣服旁边:“我愿意接受医院的任何处置。”
院长摇着头,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:“你俩对不起的不仅是这身白大褂,更是顾承安同志。”
他站起来,看着赵启芳:“身为医生,爱国爱民更要爱家,你连自己的丈夫都不尊重,我们又怎么能将拯救人民性命的任务交给你?”
“你对待自己的丈夫如此绝情,医院又怎么能继续培养你?”
接着,他转向严学礼,重重叹了口气:“小严,你明知赵启芳同志有家室,还选择破坏她的家庭,你真是、太令人失望了!”
“你俩都进禁闭室好好反思一下吧,什么时候具体的处分下来了,你俩什么时候出禁闭。”
最后,院长补充道:“我会代表医院去向顾承安同志道歉的。”
医院的车开进木器厂时,顾承安正坐在车间角落的工具箱上,琢磨着怎么把孩子的事情闹大。
直到张厂长带着七八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到他跟前,他才站起身,疑惑地看着这群人。
几个医生把手里的慰问品放在他身边的地上,站在最前面的领导整理了一下衣领,对着顾承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。
等医院领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顾承安说清楚,他握着烟的手顿了顿,终于明白了赵启芳和严学礼之间的那些过往。
“赵启芳已经被降职降衔,并且记大过,取消一切晋升资格,日后将提前退役,严学礼同志也被开除职籍了。” 领导语气诚恳,“是我们医院没有对他们二人进行严格的思想教育,导致你承受了这么多。”
顾承安弹了弹烟灰,释怀地摆了摆手:“跟医院没关系的,人渣到哪里都是人渣。”
他犹豫了一下,抬头看向领导:“只是院长,我想麻烦你们帮我个忙行吗?”
第16 章
“你说。” 院长点点头,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当初虽然赵启芳答应我,只要鉴定结果出来证明那信是严学礼写的,她就同意离婚,但是我还是害怕她反悔......” 顾承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。
“你放心。” 院长立刻回应,“我会让政工干部开好同意离婚的证明的,至于赵启芳同志那边,若是她不同意,我们会帮你的。”
停顿了一下,院长又问:“但是我们有个问题,你们有孩子了,孩子要怎么办?”
顾承安眼神沉了沉,语气平静:“院长,你们马上就会知道孩子的事情了。”
顾承安以为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医院的处分结果,没想到才过了三天,赵启芳就穿着一身便装,出现在了木器厂门口。
她快步走到顾承安面前,语气带着恳求:“承安,我被降职降衔了,我受到了该有的惩罚,咱们回家好好过日子行吗?”
“我真的知道错了承安,看在孩子的份上,你就跟我回家吧。”
顾承安只是冷眼看着她,没有丝毫动容:“那只是医院对你的惩罚,不是我的。”
他加重了语气:“还有,不要在我面前提孩子!”
“你怎么这么狠心,那可是你的亲闺女啊!” 赵启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,眼眶也红了。
顾承安半张着嘴,看着眼前的女人,心底对她的认知又刷新了下限:“你无药可救。”
见顾承安转身要走,赵启芳急忙拦在他面前,语气变得强硬:“我不知道你跟领导都说了些什么,他们让我赶紧同意跟你离婚,但我告诉你顾承安,不可能的,我不可能跟你离婚的!你这辈子都别想了!”
“要是你不同意离婚,我就起诉离婚。” 顾承安看着她,眼神坚定,“赵启芳,你记住了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!”
朱爱铃是从邻居的指指点点中,得知赵启芳和严学礼受了处分的消息。
她本想上前骂回去,可对面的人却先开了口:“女儿都是个不要脸的,估计她妈也好不到哪去!”
“怪不得女儿被降职降衔了,活该!这种人就不配当医生!”
这些日子赵启芳一直没回家,朱爱铃本就心里发慌,听到这话,瞬间像发了疯一样。
“你们胡说什么呢?我闺女才不会被降职降衔!你们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!” 她叉着腰,声音尖利。
“哎哟,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为什么赵启芳会找小三了!上梁不正下梁歪!” 邻居也不甘示弱。
朱爱铃气得浑身发抖,转身就往医院跑,找到赵启芳的领导一问,才知道女儿真的被处分了。
“肯定是因为顾承安!肯定是他找我闺女麻烦了!看我不打死他!” 她咬着牙,转身就往木器厂冲。
等她气喘吁吁赶到木器厂,正好看到顾承安在跟厂里的几个女同事说话,脸上还带着笑意。
“不要脸!还说我闺女作风有问题?你在厂里都左拥右抱了!” 朱爱铃冲过去,指着顾承安的鼻子骂。
她弯腰从地上捡了块板砖,藏在身后,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顾承安,眼神里满是恨意:“姓赵的!你害我闺女!你去死啊!”
旁边的同事见状,赶紧推了顾承安一把,可板砖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右脑勺上。
“砰” 的一声闷响,顾承安闷哼了一声。
木器厂的人立刻冲上来,把朱爱铃按在地上。
顾承安用手摸了下后脑勺,满手是血,他看着身边的同事,声音有些虚弱:“送我去医院。”
话音刚落,他身子一软,就倒了下去。
等赵启芳喘着气跑到医院,手术室的灯还亮着,顾承安还在里面。
“咋回事啊妈?” 她抓住朱爱铃的胳膊,声音发颤。
宁耀祖手里攥着根木棍,眼睛通红,上来就要打:“你他娘的害我兄弟一次还不够,还敢害他第二次!”
“你们母女俩简直不是人!小的不要脸,大的是杀人凶手!” 他的木棍在地上戳得咚咚响。
朱爱铃浑身抖着,却梗着脖子喊:“他该死!我打他算轻的!等他出院,我还要打死他!”
赵启芳看着母亲扭曲的脸,急得快哭了:“妈!你到底要干啥啊!”
顾承安还没从手术室出来,警察先到了。
他们简单问了情况,转身就对赵启芳说:“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
赵启芳往手术室的方向望了一眼,又看看警察的脸,脚步迟疑着还是跟了上去:“警察同志,都是误会,等我老公醒了,他会解释清楚的!”
后来手术室的灯灭了,顾承安被推出来时,宁耀祖凑上去看,见他眼睛还能眨,才松了口气。
医生摘下口罩说:“没什么大事,幸好没碰到上次手术的地方。”
交代完注意事项,宁耀祖和旁边的同事对视一眼,终于敢大口喘气了。
“兄弟你放心,我肯定帮你出气!” 宁耀祖拍着病床边的栏杆。
顾承安虚弱地摇了摇手:“不用,耀子,你帮我个忙。”
“我后天就能出院,孩子的满月酒必须办。你帮我去饭店订酒席,再把请帖发到医院去。”
到了晚上,赵启芳匆匆赶到病房,一进门就拉着顾承安的手:“承安你快去派出所!我妈被抓了!”
“她不是故意打你的,你知道的,你是我丈夫,她肯定不是故意伤害你啊!”
顾承安突然拔高声音喊:“救命啊!杀人了!”
几个护士闻声冲进来,一把将赵启芳推了出去。
“承安,你怎么这么对我!” 赵启芳扒着门框喊,声音带着哭腔。
好不容易盼到出院那天,天刚亮,严学礼就堵在了病房门口。
“顾承安,我有事要说,跟你媳妇有关,也跟你的孩子有关。” 他的手攥得发白。
顾承安看着他,眼神平静得像早知道要发生什么,却笑了笑:“一会再说,等办完酒席。今天是孩子的大日子,一切以孩子为先,你说行吗?”
严学礼皱着眉,犹豫了很久才点头:“好,孩子第一。”
第17 章
顾承安带着严学礼往饭店走时,赵启芳在门口看见,脸一下子白了。
“你、你们怎么会一起来?” 她往后退了半步。
顾承安没看她,直接对严学礼说:“他说有关于孩子的事要告诉我,我说等办完酒席再说!”
赵启芳赶紧拉着严学礼往旁边躲,压低声音:“你要干啥啊!你是想我们俩彻底被医院开除才满意是吗!”
“那你让我怎么办!这是我的孩子!” 严学礼的声音也压不住火气。
顾承安上前把两人拉开:“你俩有事就去包厢说,今天来的人多,我不想大家看见你俩这样,我还嫌丢脸!”
他扫了眼四周,指着角落一个小房间:“那里面是休息室,你俩进那里面说吧!”
赵启芳一把推开严学礼:“我跟他没啥好说的!”
“好!” 严学礼猛地转过身,抓住顾承安的胳膊,“你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吗?”
“严学礼!” 赵启芳慌忙拉住他,把他往休息室里拽。
顾承安看着两人关上门,赶紧从旁边找了两根木棍,死死抵在门把手上。
他回头问宁耀祖:“话筒开了吗?”
宁耀祖点点头:“开了!两个话筒都在那房子的抽屉里!”
没过两分钟,赵启芳医院的同事和领导就都到了—— 医生一向守时,几乎每个人都提前了十几二十分钟。
等大家都坐下,顾承安慢慢走到音响旁,按下了开关。
赵启芳的声音立刻从喇叭里传出来,带着慌乱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,严学礼?你我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,别一下子毁了我们两个人!”
“我说过,你把孩子还给我,那是我的女儿,凭什么让她叫顾承安爸爸!” 严学礼的声音带着质问。
“等顾承安原谅我了,我会想办法把孩子给你的!但现在不行!我还需要这个女儿跟承安重归于好!”
“重归于好?哈哈哈哈哈,赵启芳,你真可笑!你以为你跟我的这些脏事能永远藏得住吗?你以为我会让孩子从小就没母亲?”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 赵启芳的声音拔高了些。
“跟顾承安离婚,我们好好过日子!”
“不可能!我们那一夜本就是错误!怀了这个孩子更是错上加错!”
突然,休息室的门“哐哐” 响了两声,赵启芳的声音透着门传出来:“怎么回事?这门怎么打不开!”
“承安!我被锁住了!”
酒席上的宾客一个个脸色发白,坐在最前面的院长“腾” 地站起来,快步往休息室走。
顾承安上前移开抵门的木棍,院长一把推开了门。
“你们这对狗男女!我本以为你们只是作风有问题,没想到连道德都没有!医院之前给你们的处罚还是太轻了!” 院长气得手都在抖。
赵启芳看着门外的同事,又听见大厅里音响“滋啦滋啦” 的杂音,突然反应过来。她往后倒在墙上,手指着顾承安:“你、你......”
顾承安把户口本扔在地上,赵启芳慢慢捡起来打开,浑身开始发抖。
“严欣?你给孩子上的户口是严欣?” 她的声音发飘。
她猛地瞪大双眼:“所以你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你的!是严学礼的!”
严学礼一把抢过户口本,慌忙对院长说:“院长,不是的,我跟启芳是开玩笑的!”
顾承安冷笑一声:“赵启芳,我醉酒那日,你就开始计划让我给你肚子里的孽种接盘了,不是吗?”
“这孩子究竟是谁的,医生心里清楚,我们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!”
赵启芳“噗通” 一声跪在地上,抓住顾承安的裤腿:“承安,不是的,真的不是的!是出差的时候我喝醉了,才会这样的,我不是故意的!”
严学礼看着她,眼神冰冷:“喝醉了?你只喝了一杯酒就醉了?那一晚上,你抱着我叫的可是我的名字,你说你喝醉了?”
第18 章
“赵启芳,明早八点,民政局见。你要是不来离婚,我就起诉离婚!”
顾承安说完,转身快步离开了,没再看她一眼。
第二天一早,顾承安赶到民政局时,就见赵启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。
“承安,你来了。” 她站起来,眼睛红肿。
顾承安没理她,径直走进了民政局。
工作人员看着两人,问:“你们二人确定要离婚?”
赵启芳没说话,顾承安毫不犹豫地点头:“离!”
等离婚证拿到手,赵启芳突然拉住顾承安的胳膊:“承安,你真的不爱我了吗?”
顾承安冷笑一声,甩开她的手:“还有一件事,我家房子被你和你妈搬空了。我给你三天时间,把东西搬回来,不然我们法庭见。今后,你我各走各路,再不相干!”
赵启芳一个人在民政局门口坐了好几个小时,才慢慢起身回了医院宿舍。
推开门,朱爱铃正往包里塞东西,地上堆着好几个大包,最后一件值钱的物件刚被她放进包里。
“闺女啊,我就先回老家了,不然我怕顾承安报复我!” 朱爱铃头也不抬地说。
“他心坏得很,我先回家呆段时间再回来。”
赵启芳上前,一把夺下她手里的东西:“你差点杀了承安你知道吗!你现在拿这些东西干什么!”
“他不是没死吗!再说这些都是你的东西,我拿点怎么了!” 朱爱铃不服气地喊。
赵启芳的目光落在朱爱铃的手腕上—— 那是顾承安妈妈生前戴的玉手镯。她一把拽住朱爱铃的手,用尽力气把手镯从她手上拔下来。
“啊!我胳膊要断了!闺女你干啥啊!” 朱爱铃疼得直叫。
“把你从家里拿的东西,所有不属于你的东西全放下,快点!” 赵启芳的声音发颤。
朱爱铃转身抱住自己的行李:“不!要么你就杀了我,不然这些东西我肯定要带回老家!”
“你要是不还给顾承安,他说了,就让警察抓你。我跟他已经离婚了,这些东西本就属于他!”
“你这个废物啊!离婚了怎么不把他的财产全夺过来呢!” 朱爱铃恨铁不成钢地骂。
赵启芳没再说话,转头进了卧室,关上了门。
盛年不重来,一日难再晨。
顾承安再次听到赵启芳的消息,已是两个月后。
那天他刚在车间包好一个沙发,宁耀祖跑过来拍他的肩膀:“老赵,告诉你个好消息!”
顾承安擦了擦脸上的灰,问:“啥好消息,快说!”
“赵启芳被医院开除了!你知道她现在干啥吗?” 宁耀祖故意卖关子。
“不知道。” 顾承安拿起抹布,继续擦沙发上的线头等。
“她去了北边的城市,在一个饭馆里洗盘子呢!听说她妈直接跟她断绝关系回老家了,严学礼也把孩子夺走了。本来他俩是要结婚的,可严学礼家里人死活不愿意,最后就只抢走了孩子!”
顾承安抬了抬眉毛,语气平淡:“她应得的。”
宁耀祖故意阴阳怪气:“你不会心疼你前妻吧?”
顾承安笑了下:“我前妻?我前妻不是已经死了吗?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?”
“嗯啊,赵启芳变成这样不算好消息?”
“我还以为你要说厂里又进了一批新机器呢。” 顾承安低头收拾工具。
“怎么可能,就那两台旧机器厂长都研究不明白,怎么可能再大出血买新的?”
顾承安给沙发钉好最后一颗钉子,收拾好工具站起来:“听说厂里来了些国营厂的技术工,专门给机关做皮沙发的?”
“嗯啊,咋了?”
“傻啊,去学技术啊!咱们包一个这种布沙发才一块五,那大的皮沙发做一个给十八块呢!” 顾承安拍了他一下。
“哎呦喂,我不去,天天晚上跟你一起念书已经够苦了。” 宁耀祖摆着手。
顾承安笑了笑,转身就往二车间走。遇到不懂的地方,他就凑上去问,到最后,几个国营厂的师傅都以为他是来偷技术的。
下午,顾承安收到一封信。他看了眼信封,没有寄信人的名字,但信封上收件人姓名的笔迹,他再熟悉不过。
他笑着摇了摇头,随手就把信扔进了垃圾桶。
“谁给你寄的信啊?怎么直接扔了?” 宁耀祖凑过来问。
“不认识,应该是寄错了。” 顾承安拍了拍手。
他洗好手,从抽屉里拿出书翻开:“现在学习就是第一生产力!我要像我爸一样,也做个八级钳工!”
宁耀祖给了他一拳:“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活了?疯了!”
顾承安也回了他一拳,眼里闪着光:“一起不?未来在等着我们呢!”
【全文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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